深圳新聞網2026年9月26日訊 當暮色籠罩深圳沙頭角中英街,一群手持魚燈的舞者踏著馬步前行,魚身隨手腕輕轉搖曳,暖光透過鱗紋在地面投下流動的光斑——這是傳承三百年的沙頭角魚燈舞,如今正以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身份,在"百千萬工程"的浪潮中煥發新生。從吳氏家族遷徙的漁火到現代舞臺的光影,這尾“魚”承載的不僅是一門技藝,更是嶺南客家先民與海洋共生的生存智慧。
一、遷徙路上的魚燈密碼:從淡水到咸海的文化印記
康熙年間的海風,曾吹拂著吳氏族人南遷的航船。三百多年前,這支從福建輾轉梅州、博羅,最終扎根沙頭角的族群,不僅帶來了捕魚的漁網,更將跳魚燈舞的習俗裝進了行囊。“魚燈里的每一種魚,都是我們遷徙的路標。”國家級非遺傳承人吳觀球老人的話,道出了這門技藝與家族史的深刻羈絆。
最初的魚燈舞,主角是紅鯉、青鯉等淡水魚,那是先民在河流沿岸生活的記憶。當船隊抵達沙頭角,海水中游弋的石斑魚、丁公魚逐漸加入“魚群”,魚燈的種類從寥寥數種增至數十種。漁民出海前跳魚燈,是祈求媽祖庇佑平安,豐收后起舞,則是用靈動的舞姿再現漁網中歡騰的景象。
在沙欄嚇村的吳氏宗祠,斑駁的梁木仍記得舊時的儀式:每逢天后誕、中秋或春節,二十余盞魚燈便會在祠堂前集結。其中,最大的黃?角和最小的沙雞魚作為主要角色,其次為紅鯉魚、青鯉魚等群魚,它們穿梭舞動,展現著魚群在海洋中的生活場景。這種將生活習俗與海洋認知熔于一爐的表演,讓魚燈舞超越了普通民俗,成為吳氏族人的"活態族譜"。
二、破紙成蝶:魚燈技藝的百年進化史
“以前的魚燈,是‘紙糊的燈籠經不起雨’。”吳觀球老人說到。傳統魚燈以竹篾為骨、砂紙為皮,內部點兩盞蠟燭,跳起來既要防風吹滅,又要避雨水泡爛,舞者常需備著油紙和火柴,表演中還要抽空補燈,動作稍大就可能“魚腹著火”。
2003年的一場暴雨,成了技藝革新的契機。當時在回歸廣場的表演因雨水澆滅燭火被迫中斷,吳觀球與族人連夜商議改良:他們從深圳東門市場買回綢緞布料替代砂紙,用電池與燈泡換下蠟燭,又請來佛山彩燈藝人優化竹骨結構。如今的第五代魚燈進一步減輕了魚燈重量,在舞動時更加靈活自如。
三、從祭壇到舞臺:魚燈舞里的海洋史詩
魚燈舞的表演從不是簡單的模仿,而是有敘事的“海洋史詩”。傳統版本長達半小時,包含“深海巡游”“魚獲豐收”“群魚抗敵”等章節,動作設計源自漁民的勞作:“撥水”是劃槳的再現,“擺尾”模仿收網時魚的掙扎。2008 年為沖擊國家級非遺,吳觀球團隊應專家建議壓縮時長,“從半小時縮到 6 分鐘左右,刪掉重復動作,保留了最精華的‘斗霸王’橋段”。當年,這支帶著“原汁原味”傳統的隊伍斬獲金獎,隨后被評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。
表演場合的拓展,讓魚燈舞的文化價值愈發多元。除了傳統的天后誕、宗祠祭祀,它還出現在深圳春晚的舞臺、新西蘭國際民俗藝術節、香港旺角廟會等眾多場合。魚燈舞的表演時長也能夠隨著不同場合的需要隨時變化,魚燈舞就像“會變的魚”,能適應不同的“水域”。
四、活態傳承:讓魚燈游向更遠的海
“最難的不是編動作,是湊齊人。”魚燈舞7級傳承人吳國維的話道出傳承的困境:年輕隊員多有工作,周末排練常有人因加班缺席。
破局之道藏在“傳統 + 現代”的探索里。過去“傳男不傳女、傳內不傳外”的規矩,在2008年魚燈舞獲評國家級非遺后被打破。“現在誰來學我們都教,東和小學整個小學都有表演隊。”同時沙頭角魚燈舞藝術服務中心與深圳職業技術學院自2012年起展開合作,通過課程與校企對接培養專業人才。
沙頭角魚燈舞多次在中英街文化節等活動中亮相,借助特色街區的文旅資源,不斷擴大影響力。
非遺傳承的真諦:不是把魚燈封存進博物館,而是讓它在每一代人的手中,都能游出屬于自己的浪花。正如吳觀球常說的:"傳統不能丟,要繼續發展,繼續傳承下去。"
統籌:肖剛
統籌執行:倪家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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拍攝:歐媛媛 聶凡哲
剪輯:聶凡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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稿件:倪家悅 龔妍寧(實習)